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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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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人被帶到村長家中,相比其他村民的屋子確實大上不少,前面有三間平房,背後是一個二層小樓。

村長從帶路的村民口中了解了情況,請幾人坐下道:“諸位也別心急,估計一兩日路就能通。”

他說完讓自己媳婦去倒茶水。

“公子喝口茶。”女人手腳麻利的倒了碗茶,遞給沈聽竹。

“多謝。”沈聽竹接過茶水,拿在手裏並沒有喝,轉過頭與村長說話。

村長媳婦又走到林輕染面前,對著她一番打量後誇讚道:“姑娘長得可真俊俏,來,喝口茶。”

從細長眼眸裏透出的光,落在林輕染身上讓她覺得很不舒服,尤其女人突出的顴骨,連笑都看起來透著精明。

林輕染捧著茶碗,只做赧然一笑,並不搭話。

等她從身前走過,林輕染才朝身側的人看去。

沈聽竹尋問村長:“聽說在我們之前還有兩個人也來投宿。”

村長點頭,“是來了一對母子,已經在後面休息了。”他說著看向佩劍的莫辭與另外三人,臉上神色略有擔憂,“這幾位小兄弟是……”

沈聽竹笑道:“只是家中護衛罷了。”

村長松神一笑,“不知公子如何稱呼,是哪裏人。”他說完立即解釋道:“我們這村子小,離鎮上又遠,所以見各位這樣裝扮,總要問上兩句,還請不要見怪。”

“無妨。”沈聽竹笑笑道:“鄙姓林,這是家妹,我們從江寧來。”

林輕染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瞎話,眼睛都睜圓了,誰成他妹妹了!他也好意思說自己姓林。

沈聽竹也回過頭看她,“怎麽了,是不是累了?”

林輕染氣得牙都咬緊了,瞪圓的眼睛像是要從他身上戳兩個窟窿出來。

沈聽竹非但不怒,還微笑著回視,不過做她一回哥哥就氣成這樣,將來還不是得喊他表哥。

村長站起來道:“我帶各位去房間休息。”

“有勞。”沈聽竹跟著起身。

林輕染走到他身旁小聲地問:“你剛才幹嘛那麽說!”

“那我怎麽說。”沈聽竹好笑的看著她,俯身靠近道:“告訴他們我是土匪,要將這洗劫一空?”

林輕染被他漫不經心說出的話給嚇到,不敢置信地轉過頭。

沈聽竹正對著她透紅的耳垂看得起勁,不料她忽然轉身,一縷青絲掃過他的臉頰,卷著柔軟香甜的氣息,皎麗的小臉近在咫尺。

“你是在開玩笑。”林輕染沒有註意到他的異樣,語氣迫切。

呼吸間噴灑出的柔軟氣息,若有似無地掃在沈聽竹的下巴上,他喉間驀然一緊。

他直起身,桃花眼裏一閃而過自己都沒覺察的不知所措,隨隨點頭算作是回答,然後徑自朝前走去。

臉上被發絲掃過的地方微微發著燙,沈聽竹用指腹輕刮過,淺淺的香氣還繞在鼻端,他放下手,眉心緊皺,莫非這也是天香子帶來的影響,不然他為何心跳得如此快。

走到屋後的二層小樓前,之前在路上遇見的年輕男子正在井邊打水。

見眾人進來,他笑說:“看來你們也過不去。”

沈聽竹沒有理會,莫辭朝他拱手道:“又見面了。”

男子憨厚一笑,看見走在後頭的林輕染先是眼前一亮,隨即局促地移開目光。

“咳——咳咳——”

聽見從屋子裏傳出的咳嗽聲,他忙起聲道:“我去照顧我娘了。”

林輕染記得他娘,看著年事不算太高,但好像身子卻是很不好。

村長給眾人安排了幾間空屋,“屋子有限,只能委屈諸位兩個人住一間了。”

林輕染跟月影住一間倒也不打緊,帶著人就進了屋。

推開門,撲面就是一股久不住人黴味兒,林輕染用手掩在鼻下,不適地皺眉。

月影將窗子打開,通過氣才算好一點。

林輕染雖說是被那土匪挾持的,可無論吃住方面,都不曾被怠慢過,如今看著這簡陋的屋子,還有積灰的家具,多少有點不能適應。

月影打掃的功夫,她站在窗子口往下看,幾排屋子後面是大片的田地,在過去就是林子。

林輕染手緊緊抓住窗沿,細細看了一圈,這裏的屋子都不是獨門獨院圍起來的,每家都相連,人又多,這不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時機。

窗臺上的木刺紮痛了掌心,她輕呼一聲,立刻松開手。

月影聞聲走過來,“小姐怎麽了?”

月影是個藏不住事的性子,林輕染想了想,決定暫時不告訴她說自己的想法。

“摸了一手灰,我去洗洗。”

走下樓,林輕染難得沒有瞧見莫辭,只有一個她叫不上名的男子守在樓下。

她走到井邊洗了手,一擡頭就瞧見村長媳婦從小路正走來。

“喲,姑娘趕巧,嘗嘗我剛摘的橘子。”村長媳婦懷裏抱著個竹籃,裏面放了幾個又大又紅的橘子。

林輕染還記得方才她帶給自己的不適,微笑著拒絕,“不必了。”

村長媳婦以為她是不好意思,拿了一個塞進她手裏,“嘗嘗,甜得很。”

熱情的態度反倒讓林輕染有些不好意思,“多謝夫人。”

“叫什麽夫人。”村長媳婦笑瞇瞇地一擺手,“你叫我聲劉嬸就是了。”

她又十分喜愛的將林輕染打量了一遍,“江南來的姑娘就是水靈,模樣好也討喜。”

林輕染被她直白的話語弄得面頰微哂,猜測是劉嬸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,也習慣了這樣說話。

劉嬸探身朝守在樓梯口的護衛道:“小兄弟也嘗一個。”

護衛目不斜視,“不必。”

劉嬸笑笑又跟林輕染說話,“你們這是往哪兒趕路啊?”

“劉嬸。”林輕染短促地喚一聲,瞳眸裏藏著千言萬語。

劉嬸欸了聲,等著她要說什麽。

林輕染咬緊唇瓣,她即便求助,他們也未必會信,就算信了,也未必是這些土匪的對手。

劉嬸見她發楞,笑問:“姑娘有什麽說就是了。”

林輕染抿唇一笑,“我看這裏景色不錯,想說劉嬸若是有空,能不能帶我去走走。”

劉嬸爽快應承,“有空有空。”

她挽起林輕染的手臂就要走,二樓一間屋子的門被打開,是之前的年輕男子。

男子撓撓頭,沖劉嬸不好意思的笑笑,“劉嬸,你那橘子能不能也給我一個,我給我娘潤潤嗓子。”

劉嬸楞了一下,松開林輕染的手道:“成。”

她小聲對林輕染道:“我先上去。”

恰好月影也下來了,林輕染點頭道:“那我自己去走走。”

她帶著月影離開,劉嬸則上了樓。

走了幾步,林輕染忍不住回過身對緊跟在後的護衛道:“我不用你跟著。”

護衛垂著眉目,不帶情緒地說:“我是奉命行事,請林姑娘見諒。”

林輕染動了動唇,“我渴了,你去給我打壺水來。”

護衛道:“我必須時刻跟著姑娘。”

林輕染氣急,無計可施地地狠狠瞪了他一眼,想要逃必須要擺脫跟隨的人。

她該怎麽辦。

月影見她面色有些難看,安撫道:“小姐別氣了,他願意跟就讓他跟著。”

林輕染見她一點都不著急,更是無奈,轉身氣呼呼地踩著步子往前走。

繞了一圈,林輕染發現那片林子是通往山上的,山中指不定有什麽兇獸,不能去……要走就只能從來時的牌坊處走。

林輕染一路琢磨著,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村長家。

沈聽竹負手站在二層小樓的欄桿處,直到看見那纖柔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,凝了許久的眉頭舒展開。

他視線攫著心不在焉的林輕染,看她一步步走上樓梯,都快走到跟前了也沒發現自己。

還是月影叫了聲公子,林輕染才擡起頭,沈聽竹的臉映入眼簾,她楞了楞才道:“大……”

沈聽竹截了她的話頭,“可別叫錯了。”為了掩人耳目,他在村長面前說了二人是兄妹,那他也不該稱她林姑娘了。

沈聽竹交錯摩挲了一下指腹,低聲道:“染染。”

過分親昵的二字從口中輾轉繞過,莫名勾出一絲牽扯不斷的柔軟與繾綣。

話落,沈聽竹兀自彎了彎唇,這不比“林姑娘”來得好聽的多。

林輕染沒反應過來,看到他唇邊的若影若現的笑意,心口一顫,指尖微微發顫,面紅過耳,他、怎麽能如此叫她!

不知是因為氣惱還是羞憤的緣故,連呆著縈水的眸子變得通紅。

還想讓她喚哥哥,做夢!

小姑娘不肯開口,沈聽竹也不勉強,早晚得叫。

他淡淡道:“等路通了我們就走,這幾日別亂走。”

林輕染快速點頭,聲音悶悶地說:“我回屋了。”

到了快傍晚,村長來請他們去前頭用飯。

“諸位來得倒也巧。”村長拿著壺就欲給沈聽竹斟酒。

沈聽竹擡手攔下,“酒就不喝了。”

清清淺淺的聲音,卻透著不容置喙的氣勢。

村長收了酒壺,笑道:“我每日不上喝上點都不行,習慣了。”

沈聽竹笑笑,“村長剛才說,如何巧了。”

劉嬸端了菜過來,搶話道:“明日我們村子裏有喜事要辦,可不是巧,到時候幾位也去喝上一杯,沾沾喜氣。”

沈聽竹未置可否,只笑笑。

劉嬸又朝林輕染眉開眼笑道:“林姑娘到時候也來。”

辦喜事定是人多混雜,她說不定能借機逃走,林輕染仰起頭甜甜一笑清脆應道:“好。”

沈聽竹掠了一眼過來,林輕染忙垂下眼吃飯。

沈聽竹收回目光問:“怎麽不見今日那對母子?”

劉嬸道:“那年輕人的母親身體不好,不能下來,他也在房中服侍。”她說著用手肘撞了撞村長,“也怪孝順的。”

沈聽竹頷首一笑。

吃過飯,幾人就各自回了屋。

深夜,堂屋內僅點了一支燭,微弱的燭光跳得好似隨時會熄滅。

“我把那兩輛馬車都檢查過了,都是好物件,這幾頭羊看上去夠肥。”

燭光落在說話之人的臉上,正是白日在牌坊口的那個村民。

村長也一改先前的和善,滿目陰鷙狠毒,聲音低沈:“那就殺羊,取肉。”

劉嬸翹著腿坐在凳上,幽幽道:“那些人的功夫瞧著可不低。”

村長冷笑,“一碗迷魂湯下去,再好的功夫也不頂用。”

劉嬸卻道:“打江寧來,又姓林。”她瞇起眼,想了一瞬,“欸,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富商林家。”

“是不是都一樣……”村長擡手做了個割喉的手勢。

坐在一旁始終沒出聲的年輕男子道:“你們怎麽樣我管不著,先說好,那兩個娘們歸我。”

劉嬸哼了一聲,“你這買賣可真劃算,那兩個女的轉手一賣,尤其是那小姐,可是不小的一筆。”

男子道:“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,我將人引來,錢財一概不要,只要女人。”他擡起眼,“怎麽,你們想反悔。”

劉嬸在看到林輕染的時候就動了心思,那麽一個美人兒,絕對能賣個好價錢,不過她又不好壞規矩,又不甘心,於是道:“起碼那小丫鬟,可以給我吧。”

男子正要說話,他身旁的老婦人按住了他的手,正是那個病重的老婦,她此刻不見一點病態,中氣十足道:“給你可以,不過,我們的合作可就到此了。”

她說話不留情面,劉嬸拍桌子就站了起來,“你!”

“行了。”村長沈聲一喝,斜了劉嬸一眼,道:“那兩個女的歸你們。”

劉嬸窩著氣,一屁股坐下,將凳子都撞出了聲響。

老婦與那年輕男子起身,“明日就照計劃行事。”

幾人陸續離開,一室又歸於平靜。

翌日清早,村子裏喧鬧吵雜的聲音就擾得林輕染蹙起眉心。

她緊緊捂住耳朵也擋不聲音,眼皮動了又動,終於睜開眼,惺忪泛紅的眼眸裏滿是沒睡醒的惱意和委屈。

月影推門進來,“小姐醒了。”

林輕染細細哼了聲,想撐著身子起來,剛動了動,就忍不住小聲呼疼。

身下的木板床僅鋪了一條薄薄的床單,硌的她渾身酸疼不說,連身子都僵硬了。

月影忙扶起她,給她輕柔後背,“小姐可是睡得不和床?”

林輕染微微撅了嘴,委委屈屈地點頭,“腰都直不起了。”

半睜眼迷朦著,小臉睡得坨紅,再配上軟軟糯糯的抱怨,任誰見了都要心生憐意。

月影又替她揉了揉腰,林輕染也終於清醒不少。

“外頭怎麽那麽吵?”

月影道:“這不是村裏有喜事,都在幫忙呢。”

林輕染這下徹底清醒了,更衣洗漱後下了樓。

吃過早飯,劉嬸便叫了林輕染去看新嫁娘。

林輕染點點頭,正要起身,就聽見沈聽竹道:“劉嬸自己去吧,我與家妹還有些事要說。”

劉嬸對上他含笑的眼睛,不知為何,心中竟生出了絲絲涼意,她訕訕一笑,“那我就自己去了。”

待劉嬸走了好一會兒,林輕染都不見沈聽竹說事,忍不住問道:“你要說什麽呀。”

沈聽竹不緊不慢道:“今日你就待在我身邊,不要亂跑。”

林輕染瞪著地面,待他身邊她還怎麽逃!

而且他就這麽閑坐著,莫非她也要一直陪著,林輕染心中焦急起來,村長說明日路就能通,等上路,她就又沒有機會了。

林輕染猶豫了一下,小聲道:“我想去看成婚。”

“吵吵鬧鬧,有什麽可看的。”光是聽著聲,沈聽竹便覺頭疼。

林輕染臉頰微微鼓起,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,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的拉了拉他的袖子,很輕,一下就放開,“去看看吧。”

她動了動唇,又道:“外面嗩吶,敲打聲熱鬧極了,我也想去看。”

軟膩膩的話語落在耳朵裏十分受用,沈聽竹眼眸動了動,看看也無妨。

他起身往前走去,見小姑娘還呆在那裏,無奈道:“不去麽?”

“去!”林輕染立刻起身跟上他。

嫁女兒的是一戶姓王的人家。

屋內屋外都圍著人,林輕染往屋子裏瞧了一眼,新娘子披著紅蓋頭,穿著嫁衣坐在屋內,而新郎在胸前綁著紅花就算是喜服了。

林輕染想擠上前去,就聽沈聽竹在身後慢悠悠道:“染染將我的話當耳旁風了。”

一聽他又這樣叫自己,林輕染悸顫到連指尖蜷了蜷。

沈聽竹又道:“來我身邊。”

林輕染只能不情不願地站回他身旁,垂眸遮下眼底的焦慮,他這樣一步不離地看著自己,她還怎麽能逃。

眾人鬧鬧騰騰的把新娘子接去了新郎家中。

宴席從中午一直吃到了夜裏。

新郎敬酒到沈聽竹這桌,滿臉通紅,渾身酒氣道:“林公子遠來是客,來參加我得婚事,更是我的榮幸,來!我敬你一杯。”

沈聽竹笑著推拒道:“我不會喝酒。”

新郎聽後臉色一變,“林公子這就是不賞臉了。”

他身後的兩人跟著起哄,“可不是,大喜日子,那能不喝酒的。”

“不賞臉可不行。”

幾人你一言我一語,顯然沈聽竹不喝這酒,是不會罷休了。

林輕染生怕這些人惹惱了他,緊張地看著他。

沈聽竹垂眸笑了笑,端起酒杯道:“那就恭賀二位百年好合。”

他仰頭將酒喝下,那幾人才又哄笑開,其中一人將苗頭轉向守在一旁的護衛,朝他們揚著酒壺招手,“那幾位兄弟也來喝杯喜酒。”

不等莫辭回絕,那人搶先說,“這喜酒可不能拒,這是規矩。”

幾人無法,只能坐了下來。

林輕染見這些人都坐在了席面上,心中想要逃跑的念頭又竄了起來。

她在桌下扯扯沈聽竹的衣袖,那人隨之轉過頭,目光落在林輕染身上。

因為喝了兩杯酒,微瞇的桃花眼裏染上了瀲灩的水色,唇紅,眼下的淚痣也紅。

“怎麽了?”沈聽竹聲音緩慢。

“大……”看見沈聽竹微皺的眉,林輕染咬咬唇改口道:“哥哥,我困了,想先回去睡了。”

沈聽竹眸光一暗,視線緊緊凝著她。

林輕染心跳如擂鼓,生怕叫他看出端倪,絲毫不敢閃避。

讓小姑娘回去也好,省得她一會兒害怕。

沈聽竹頷首,吩咐一名護衛隨同回去。

林輕染已經起身離開,沈聽竹卻仿佛還能聞到屬於她的甜軟香氣。

林輕染喚上月影一同走出席間,只要想辦法將身後的人甩開,她就可以逃走了!

她心跳的很快,手心裏全是冷汗。

作者有話說:

柿子:“我也不想被撩,可是她拉拉我,還叫哥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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